Wednesday, April 05, 2006

为人母,大不易

之前有人问我,生孩子感觉如何,我保持一贯的快乐作风,说,和连着滑了两天的雪差不多。听到的人,大多表示不相信,哪有那么轻松。亲眼目睹我走过这段历程的老公,在旁边倒是不声不响,只是暗笑,估计他心里想,“除了你生完孩子之后浮肿的大脸盘儿,比较像你这种滑雪技术能够摔出来的之外,别的,没什么相似之处了。”

对我来说,好像生养一个孩子,一直以来,都是个很简单的事情,还没有让我感觉束手无策。虽然这一个多月来,也曾经捧着孩子,冲到医院,在儿科医生面前洗耳恭听,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指示,但是,总的说来,我还是当自己很顺利地进入了母亲的角色了。

可是,谁说过,养孩子,最可怕的,就是这其中的不可控制性。你以为他没有多少力气,到现在连个身都翻不过来,抬头都是晃晃悠悠,就能够服从你的安排,有条有理的吃喝拉撒睡,那就是最愚蠢的想法了。越是这样,真正受控制的那个人是你。我,这次,真是受教育了。

上个礼拜,我正是出月子了,欢欢喜喜的离开家,去上学,尤其是礼拜二有学院的研究成果展,我又答应老板出个展板,就在学校待了近八个小时,中间倒是很努力的去泵奶,可是,儿子不在身边,效果实在是不明显,涨的倒是厉害,就是不肯出来。我安慰自己说,等儿子回去吃顿饱的,我这儿也就缓解了。到了周三,又是四个多小时,不再儿子身边,周四在家休养,到了周五,在学校,就怎么都泵不出来奶,倒是涨的全身发汗。那天晚上回来,还给老公和外婆发了小红花,证明他们后勤工作做得好,汤水质量高,奶水足,儿子也吃的乐呵呵。

等到了周末,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,家里人多,儿子白天时睡时醒,吃也不准点,作为食堂的我,也只能随叫随到,不过高兴的是,在他身边,叫到的时候,都能够有供应。

星期日的晚上,我在广泛查阅资料之后,打算开始训练儿子夜间睡整觉,让孩儿他爹不用那么辛苦,半夜三点气来陪儿子做游戏。狗仔仔真是非常配合,那晚上,果然一睡五个钟头,之后又睡三个钟,让我们都觉得回到了他未出生之前的幸福年代。然而,星期一开始,我就开始不对劲儿了,首先是一边的食堂出现了大大的肿块,硬得像石头一样,就是怎么都不出奶。到了中午,就觉得头疼,脚软,全身酸疼,测体温,居然就冲破了三十八大关。心中暗叫不好,一路以来最担心的急性乳腺炎,还是不可避免的患上了。老公和妈妈坚持认为我是风寒导致,大锅的姜汤水端上来,满是爱心,不能不喝。医生在电话里面指导,热敷,吃退烧药,还有尽量的让儿子吃,使劲得用泵抽,直到抽空位置。

到了周二,肿块是没有那么疼了,烧也退掉了,我却万分惊恐的发现,我不产粮食了!这可怎么办?我是儿子的食堂啊!
心情越来越差,儿子每个小时都要到食堂来报到,每次都累得睡着在食堂门口,抱走了,不一会儿又醒来,一整天,我们就在家里和他折腾,儿子越来越不耐烦,似乎都知道空食堂的门朝哪边开,每次靠过来,意思一下就扭头,等到了有货的食堂那边,就拼命的吃,睡着了都不松口。
等到了晚上,我真的觉得自己都快被淘空了,身上连水都不剩下几滴,硬块还依然在,产量是越来越跟不上,儿子到了十二点还不睡觉,总是哼哼着往怀里钻,老公在旁边自己嘀咕,你看,我说你不要太早去上学,你会后悔的,后悔了吧?是啊,这件事,的确是除了我,谁都顶替不了的位置,老公再能干,也产不了粮食。我甚至都开始痛苦的幻想自己,在不久的将来,给儿子冲配方奶的形象。我还无稽的想,还是古代好,如果我有钱,还能请奶妈,至少我现在不用折腾这空了的食堂。
夜里一点,我抱着安静的狗仔仔,在只剩下一根蜡烛的房间里,踱步,轻轻的哼着自己创作的摇篮曲,依稀的看着他慢慢耷拉下来的眼皮,他似乎是饱了,都拒绝了奶瓶里面前些天的库存,他真是打算睡了,可我,在黑暗的角落里,看见我自己的负罪感在一点点的放大,狰狞的张牙舞爪,要吞噬我。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,生了狗仔仔之后,我第一次为他哭了,为我自己这么个差劲的母亲哭了,他都没有要求华衣美屋,只不过是我最基本的粮食供应,都被我弄得一团糟,真是很难说我不失败了。这个晚上,我真想把儿子塞回到肚子里面去,让脐带胎盘去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。可是不行,我还是只能把睡熟的儿子放回摇篮,自己爬回床上去睡觉。

事情还是有峰回路转的,今天起早,一切都向好的转变了,食堂的粮食慢慢又充足起来,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,狗仔仔至少不会饿得嗷嗷叫了。不知道这次能顺利多久,但我是不会再吹牛,养狗仔仔是件多么轻松简单的事情了。